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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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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他並不是不懂得審時度勢的人,端只看現在的狀況,就知道,自己的行動只怕是早就被發現了。

可同時,他也有異乎尋常的自信。自己已經帶兵到了這裏,而此時不僅是宮中,就連京中都沒有可以幫助皇帝的力量。就算事情與預計有所不同又如何?依舊是十拿九穩,手到擒來。

他身後的兵丁已經開始四散開來去捉拿殿堂中那些伺候的內侍與宮女,秦王在這樣的行動中冷笑了一聲:“想不到你這亂臣賊子,居然有幾分機智。不過,縱然是你脅迫了巧嬪娘娘,也改變不了你今天的結局。”

陶蓉蓉眨眨眼,擡手制止了秋心秋意上前的舉動,好整以暇地看著秦王振振有詞地指責著陶永安。

這個時侯,她總算是明白秦王的打算了。

他是想指責陶永安是假冒的,然後幹掉陶永安,最後再利用巧嬪來證明,自己是為了大慶江山著想,幹掉了亂臣賊子而不是犯上作亂。

陶蓉蓉聽了他的說辭,都忍不住想為他著急。這樣的計劃,還不如直接反了算了。

不過想想如今這位秦王之前的身份,倒也了然。以前就是因為沒有足夠的大義才被一再壓制,如今自然要將面子上做到最好。

正這樣想著,她忽地就聽到陶永安帶著笑意問:“哦,你準備如何證明,朕乃亂臣賊子?”

秦王理直氣壯地指著陶蓉蓉,道:“從這個冒牌公主,就能看出來了。”

陶蓉蓉有些好奇,事情是怎麽扯到自己身上來的?她不由對秦王的打算越發興味盎然起來。也不知道秦王給自己安排了怎樣的曲折故事,如今等著在這裏講出來。

“一個外室女,居然是一國公主。這樣豈不可笑?”秦王見手下人似乎將宮女和內侍都控制了下來,心情大定,也將方才進來後那一瞬間的不安丟到了一旁,大刺刺地就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陶蓉蓉總算是聽明白了。因為自己是假的,所以如果是真兄妹,那陶永安就不是那個打下了江山的陶永安,因為陶蓉蓉在四年前還是林淑蓉,陶永安也該是姓林的。

若是假兄妹,那就更好了,順手栽一個居心叵測的名頭,再戴一頂兄妹相奸的帽子,陶永安的私德就完全沒了。這樣私德不佳的人,怎麽可能是天之子,是神授的皇帝陛下?

這個時侯,就連陶蓉蓉身後的秋心秋意都忍不住在心中斥責了一聲“荒謬”。

陶蓉蓉凝視著秦王那張志得意滿的臉,忍不住想,這樣一個人,身邊沒有軍師嗎?這樣漏洞百出的大義,他居然也大刺刺地拿出來說了?

陶永安含笑看一眼陶蓉蓉,發現她臉上毫不在意,心中越發輕松,笑道:“哦?那何人可以證明,升平公主的身份?”

秦王警惕地看了陶永安一眼,隨後又笑:“如今也不怕你知道,當初這林淑蓉毒殺夫家時,可是有人知道的。”停一停,他又道:“這林淑蓉的嫡母兄長,也都還在世。”

陶蓉蓉蹙眉,當初易縣上的人,除了陶永安手下不多的幾個人之外,如今居然還有其他人嗎?何況,就算是陶永安手下的人,在後來的戰爭中也折損了幾個呢。

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都來回想了一遍,她想起之前被扣下的那個婆子。也只有她有那種詭異的熟悉感與恨意。

於是,在秦王志得意滿滔滔不絕的時候,她忽地道:“那婆子是姚以晴還是莫蓮?”

“莫蓮是誰?”秦王脫口而出,片刻之後回神,冷笑:“果然,你自己就露出馬腳來了。原來還有一個叫做莫蓮的,倒是可惜不曾找到,要是找到了就更好了。”

陶蓉蓉忍不住在心中嘆氣,為秦王的眼界格局。

天下大勢從來與身份地位這種小事無關,他怎麽就這麽想不明白呢……

陶蓉蓉這樣為秦王憂心的時候,陶永安正皺眉苦思,姚以晴這個名字到底什麽時候聽到過。好一會兒,他遲疑地問陶蓉蓉:“姚以晴是誰?”

秦王見陶永安根本就不搭理自己,卻去問這種無關緊要的事,不由得大怒。

他大步上前,沖到陶永安面前,卻被戰戰兢兢站出來的內侍攔住了。

“不得無禮!”那內侍尖聲叫著,尖銳得仿佛要刺破人的耳朵。陶蓉蓉掃了一眼那內侍,發現他雙腿都在打顫,不由得好奇。

陶永安安排了這麽多人,怎麽這個內侍卻不知道嗎?如果知道,怎麽會表現得這麽不堪?

秦王定睛看了這內侍一眼,冷笑:“沒用的廢物,讓你騙皇帝的一個印章都騙不到,要你何用。現在倒是對這人忠心耿耿,之前又何必與我合作。”

陶永安輕笑:“他對朕自然不是忠心耿耿,否則也不會跟你合作。如今攔著你,不過是因為朕答應,若是表現得好,留他在宮外的侄子一條命罷了。”

秦王一怔,就聽陶永安輕輕地拍了拍手,道:“想來,時間也盡夠了,那些墻頭草,如今想必都已經被揪出來了。”

他站起身來,蠟燭晦暗不明的光線夾雜著火把烈烈燃燒的光芒,讓他仿佛從黑暗中走出來的魔王一般震懾人心。

“如此,倒要多謝你的喋喋不休了。若不是你啰嗦,朕還怕包圍圈不夠巧妙。”陶永安這樣說著,又一次拍了拍手。

秦王倒退一步,驚疑不定地看向陶永安。後者只是輕輕地笑著,擡手向前:“拿下!”

秦王立刻就感覺到頭被什麽重重地擊打了一下,疼痛過後,整個人陷入黑暗當中。

“你……”他只來得及說出這一個字,滿腹不甘都不得不吞了下去,再也說不出來。

陶永安看著瞬間被放倒的入侵者,浮現出淺淺的笑意:“真是……沒意思的叛亂。”

放倒秦王的那人噗地笑了出來:“陛下,這話可不能對著這位說。這位可是苦心孤詣,不知道廢了多少功夫才想出來這麽一個主意呢。”

陶蓉蓉覺得這個聲音格外耳熟,定睛看過去,那正將面上面罩取下來的人,赫然是信國公喬陽。她眨眨眼,喬陽現在不是在大牢裏面嗎?

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困惑,喬陽扭頭對她笑了笑:“ 公主殿下不必驚訝,臣不過是去大牢裏做個樣子。”

“不過,之前殺人的事,倒是意料之外。原本還在想,要找個什麽理由比較好。”喬陽這樣嘆道,臉上流露出淺淺的郁色。

陶蓉蓉輕輕點頭表示自己知道,隱約猜到一點兒,卻並不分明。不過這個時侯顯然不是解惑的好時候,她也只是準備等這件事情過了再來詢問陶永安。

此時,宮內的喧鬧已經徹底平靜了下來,被捆起來的叛亂士兵人數居然不少。

陶永安走到被秦王面前,蹲下來在他臉頰上摩挲了一番。片刻之後,下頜處就浮現出淺淺的一層卷起來的皮膚,順著那皮膚一撕一拉,一整張臉皮就掉了下來。

看著陶永安手上那種軟軟的又清透的臉皮,陶蓉蓉想到了什麽,只覺得渾身發涼:“這個是,人皮面具?他居然將真秦王的臉割下來了?”

陶永安點點頭,將面具放到身邊內侍的手中,道:“保存起來。”內侍忙不疊地應了,陶永安這才看向陶蓉蓉:“餘斌也算是個漢子,可惜……”

喬陽嘆息道:“若不是他對那位太過忠心,也不會落到這樣的地步。況且,這位也不過是個孽生子,留他一條命已經不錯。”

陶永安不置可否,目光轉向方才一直坐在那裏顫抖著的巧嬪,冷聲道:“巧嬪,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巧嬪的身體一直在顫抖,在眾人轉過來的目光中,越發顫抖得厲害。陶蓉蓉似乎可以聽到,她牙齒打架的聲音了。

轉過臉去不看巧嬪,陶蓉蓉看著喬陽帶著人將一個個被捆起來的人丟出去,不免有些感慨。

原本應該是一場跌宕起伏的叛亂的,可如今這樣草草收場,她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了。

正胡亂地想著秦王的不靠譜,身後秋心秋意卻忽然間動了起來。兩人一人飛身上前將巧嬪一腳踢了出去,另一人拉著陶蓉蓉飛身而退。

陶蓉蓉回神的時候,已經是看到巧嬪遠遠地在地上打滾的畫面,自己已經距離原地最少一丈了。

“什麽?”這個時侯,她才遲疑地問了出來。然後,就看到打滾的巧嬪肚子神奇地塌了下去,一個枕頭從她懷中滑落了出來。

這個時候,就連方才只是分心觀察這邊的喬陽,都忍不住停了一下,心中一時之間滋味覆雜。

陶蓉蓉看著地上的巧嬪,問秋心:“剛才怎麽了?”

秋心拉著她,輕聲道:“方才巧嬪娘娘拔了頭上金簪想刺公主殿下您。”

陶蓉蓉很是迷惑地看向一邊吐著血一邊趴在地上擡頭看向自己的巧嬪,發現她的目光中滿滿的都是恨意。她想了想,覺得自己與巧嬪之間平日裏雖然算不上關系多好,可也不該有這樣濃厚的恨意才是。

她於是就問了出來。

巧嬪的唇色因為方才的吐血而格外嫣紅,聽到陶蓉蓉的問題,卻瘋狂地大笑了起來:“你問我為何恨你!你居然這樣問!”

“若不是你,陛下怎麽會對我如此不假辭色!我怎麽會驟失寵愛!都是你的錯!身為陛下的妹妹,居然引誘陛下兄妹……”

話未說完,陶永安一腳踢出去,踢在她的胸口,不僅打斷了她的話,更讓她又吐了一口血出來。

巧嬪趴在地上,擡起頭看著陶永安,目光哀切:“陛下,陛下……您為何要護著她……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惡毒女人,怎麽可以搶走臣妾的陛下啊……”

陶蓉蓉的臉都不知道該擺什麽表情了。她想大笑三聲,又恨不得過去給她兩耳光,一時之間,站在那裏居然顯得有些呆。

陶永安卻絲毫不為巧嬪的哀切所動容,只是冷靜道:“那家夥許諾你什麽,讓你居然敢給朕下藥?”

巧嬪哀聲道:“陛下,只有在這個時侯,您才肯多看臣妾一眼,是嗎?對陛下來說,臣妾已經是昨日黃花,不覆往日的新鮮了。”

她這樣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語著,陶蓉蓉終於沒忍住,閉了閉眼,對陶永安道:“皇兄,這個女人,能交給我嗎?”

陶永安看了陶蓉蓉一眼,見她臉上不見任何對這件事的芥蒂,心中稍松,爽快地點頭。看著陶蓉蓉身後的女侍出來將巧嬪拖了出去,陶蓉蓉緊隨其後去了側殿,陶永安不知道為何,莫名地松了一口氣。

喬陽在邊上也松了一口氣,有些不安地看陶永安一眼,諂笑道:“這巧嬪,當真是一張嘴什麽都敢亂說。居然敢編排陛下與公主。”

被陶永安一眼看過來,喬陽立刻閉了嘴。

陶蓉蓉帶著巧嬪到了側殿,找了位置坐下來。秋心秋意將巧嬪丟在地上,依舊虎視眈眈地盯著她。陶蓉蓉卻好似毫不在意一般,等巧嬪惡狠狠地擡頭看向自己之後,才平靜道:“既然你說本宮惡毒,本宮想來,覺得不該辜負了你的期望才是。”

她招手讓秋心制住了巧嬪,平靜道:“本宮曾聽說過一種游戲,將孕婦的肚子剖開,將那胎兒取出來,賭性別。你覺得這個游戲如何?哦,倒是忘了,你的有孕是假的。想來也是,那寒毒拔了這麽多年都沒有拔出來,怎麽一月之間,忽然間就有了。”

被陶蓉蓉這樣說,巧嬪尖叫起來:“都是因為你,若不是你故意,我怎麽會寒毒入體,我的孩子怎麽會死!”

陶蓉蓉冷笑:“你只記得你落水寒毒入體小產,你怎麽不記得,若不是你輕信他人,又怎麽會落水。當初不是我,你已經淹死在別人家的花園裏。”

巧嬪依舊瞪著陶蓉蓉,陶蓉蓉伸出手去,在她的衣衫上從胸口一直劃到腹部,道:“本宮特別想破開來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黑心腸,才會有那樣齷齪的心思,覺得本宮與陛下居然有染。不過想來,一定是黑得發亮了,否則,怎麽對得起你做出來的這些事。”

巧嬪恨恨地看她,不出聲,卻張開嘴想要吐她口水。

只是剛一張嘴,就被陶蓉蓉一個耳光打來,整張臉都歪倒一邊,不管是口水還是憤怒,都被吞了回去。

巧嬪剛剛尖叫了一聲,又被陶蓉蓉打了一個耳光,一張臉左右很是對稱。

陶蓉蓉甩了甩手,嘆道:“真是不該用手來打你。本宮忘了你是一張厚臉皮,打了你,你不覺得疼,本宮的手倒是疼得緊。”

她轉身走到椅子面前坐下,讓秋心秋意將巧嬪綁在了柱子上。

做完這件事,很快秋心就不知道從何而來捧來了熱茶,在深秋的夜晚,顯得格外誘人。

裊裊的熱氣騰空而上,陶蓉蓉的目光落到她已經完全平坦的肚子上,道:“既然你肚子裏沒有孩子,卻又假冒有,想來是動心思要混淆皇家血脈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仔細地看著巧嬪的神色,然後立刻就確定了,巧嬪居然真的是這樣打算的。

“如此這般,你居然還敢說,你對皇兄有心意?不過是為了自己的一欲之私罷了。”陶蓉蓉這樣說完,忽地又一笑,“當然,你若是想說你是逼不得已為了自己考慮,本宮也不奇怪。”

“厚臉皮的人,總是有厚臉皮的理由。”

“不過,本宮很想知道,那假秦王,到底有什麽樣的理由,讓你連皇兄都忍不住背叛了。”陶蓉蓉由熱茶中汲取著熱度,看向綁在柱子上的巧嬪。

後者只是瞪著陶蓉蓉,不說話。

“不說嗎?不說我也能猜到。不外乎,讓你登上太後之位罷了。你想要的,也不過如此。”陶蓉蓉這樣慢條斯理地說完,捧著熱茶走到了巧嬪面前,一杯水慢慢地舉過頭頂,從巧嬪的頭頂一澆而下:“這樣的人,本宮連臉都不想看見呢……”

巧嬪痛苦地叫出聲來,陶蓉蓉笑得一臉燦爛:“怎麽,你也會覺得疼?本宮以為,你有天下第一的厚臉皮,完全不會覺得呢。”

秋意在一旁低聲對陶蓉蓉道:“殿下,何必與此人多言?”陶蓉蓉錯了半刻才回答,心思不知道飄到了何方:“沒什麽,就是覺得,心裏面不舒坦。”

她看著巧嬪,忽地微笑起來:“不過,忽然想起往事,讓本宮覺得,你說本宮惡毒,倒也不為過。”

她壓低了聲音,輕聲說:“當初本宮嫁人之後,那人意欲將本宮貶妻為妾,你猜本宮是如何做的?”

她的聲音輕輕的,低低的,仿佛情人間的低聲絮語,說出來的話卻讓巧嬪從腳底都開始發涼,更甚於被她一杯水潑到臉上。

“本宮給那人下了美人淚加上胭脂燙,讓那人自己一絲一絲地將肉自己抓下來了呢……那種感覺,你要不要來試一試?”

巧嬪顫抖了起來,擡眼看向陶蓉蓉的目光,比之前畏懼更甚。

陶蓉蓉輕笑了一聲:“本宮想試試,你的厚臉皮,擋不擋得住這兩種藥。你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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